澳企 “重返中国潮” 来了！“贸易战” 落幕，高管坦言：市场规模大到无法忽略

Sydney Morning Herald 09-08 11:00

【本文译自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仅代表原出处和原作者观点，仅作阅读参考，不代表本平台态度和立场】

Rob Phillips对中国充满信心。在他位于悉尼CBD一座写字楼内的医疗科技公司Uscom总部，电路板、LCD屏幕和各种硬件零件堆放在角落，准备由工程师组装成拥有专利的超声波和血压监测设备。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0447194.png

其中许多产品将销往中国，目前已经在中国大陆的600家医院投入使用。作为一家上市公司，Uscom把中国视为其最大的市场，并且正在追逐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

“我们正在扩张，”Uscom首席执行官、昆士兰大学分子生物科学研究所教授Phillips说。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0568376.png

“中国市场是14亿[人口]。澳大利亚是2700万。中国相当于好多个澳大利亚的市场规模。”

Phillips并不担心中国的经济低迷，他相信反弹是必然的。他也不太担心中澳关系重回冻结的旧局面，比如在2020年，中国为了报复莫里森政府要求对COVID-19溯源进行独立调查，而对包括煤炭、葡萄酒、大麦、龙虾、棉花和牛肉在内的十几个澳大利亚产业实施贸易禁令。

医疗科技行业并未直接成为中国制裁的目标，但Uscom实际上遭到了“影子封禁”。采购招标被延迟，医院突然对购买设备失去兴趣，收入骤降50%。

“如果因为某种原因政府更迭，我们又回到从前那样，政客们针锋相对，我的生意可能会归零。所以我现在必须有风险管理，”Phillips说。

但他补充道：“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医疗市场。你不能没有良好关系，也不能不在那里。”

贸易战之后

自从中国在去年12月解除对龙虾和牛肉的最后限制，撤销全部价值约$200亿的澳大利亚出口制裁，已经快一年了。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0845035.png

商界和游说团体对中澳经济关系重回正轨表示振奋，这是澳大利亚最重要的经济关系，因为中国是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伙伴。他们指出，总理艾博年7月访华，为市场注入了一针急需的信心剂。

2024年双边贸易额接近$3116亿，中国占澳大利亚出口的近三分之一。许多曾被制裁的行业正在复苏，但商品出口总额，这段关系的发动机，从2023年的水平下滑约13%，至$1792亿，主要受铁矿石价格下跌冲击。

其他数据也显示恢复乏力。2024年澳大利亚对华直接投资仅$15亿，低于前一年的$20多亿，更远低于2019年的$155亿。

不过，由于数据存在滞后性，再加上许多澳企在华业务规模有限，多以小型代表处为主，同时中国经济本身放缓，使得全面评估商业关系恢复情况变得更加困难。

这也包括：贸易禁令时期的创伤如何继续影响企业对重返中国的风险评估，以及是否对新进入中国市场的企业造成“寒蝉效应”。许多公司不愿意在正面公关之外过多强调自己在中国的业务。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1093807.png

对澳大利亚葡萄酒行业来说，情况尤其复杂。该行业曾被征收高达212%的关税长达三年，如今重返中国市场，又遇上全球葡萄酒消费下滑，以及中国政府针对官员“宴请文化”的打击，而后者原本是高端红酒的关键需求来源。

尽管如此，中国市场依然不能被忽视，全球酒业公司Vinarchy（生产Jacob’s Creek、Hardys和St Hallet等澳大利亚品牌）的总经理Swenson Su说。

“我们仍然在寻找中国市场的增长机会，”他说。“即便中国再出现贸易问题，也不会动摇Vinarchy在亚洲的出口根基，我们已经足够多元化。”

“风险无处不在，对吧？看看欧洲，葡萄酒消费正在下降。看看美国，特朗普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贸易政策。这些只是当今商业环境中必须应对的因素。”

在上海执业25年的律师及顾问Michael Wadley表示，2019年之前，企业进入中国市场就像一场“淘金热”。如今的复苏则更像是“慢慢燃烧”。

“但势头正在积聚，”他说，并补充疫情又为本就消耗信心的政治风暴增加了一层打击。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1324454.png

“过去人们蜂拥而入。现在公司想来，但问题是他们的董事会或所有者是否有意愿，这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

“我没有看到咨询或实际交易出现大幅上升。”

不过，他指出，现在进入中国的企业准备更充分，做了风险评估、尽职调查和战略规划。

“澳大利亚公司正在靠近，而不是退缩，”AustCham China驻北京主席Vaughn Barber说，Phillips也是该商会的理事。

“我不会称之为‘抢进’，但我会说是一股稳定的流动。”

Barber提到，该商会1月对800多名中外高管的调查显示，其中近300家澳大利亚控股企业，四分之三的外企认为，自中澳关系改善以来，做生意变得更容易了。

企业微信截图_17572961596837.png

艾博年的三城之行，包括在上海会见澳洲矿业巨头，在成都与中澳医疗科技行业领袖共进午餐，“释放了所有正确的信号”，Barber说。

安全因素

对艾博年来说，恢复与北京的贸易关系是他为政府赢得的“亮点成就”，也是他“能合作就合作”方针的最佳示例。至于两国间仍存在的紧张，他则以“必须分歧就分歧”一句搪塞。

这“后半句”涵盖了澳大利亚在战略、国家安全和人权方面对中国的深层担忧：从中国大规模军备扩张、在印太的影响力渗透、在南海的激烈领土主张、对台湾日益强硬的姿态，到民主派博主杨恒均博士的拘押。Morrison政府时期，这些问题常常被放到公众场合高调宣扬；而现在，它们多在外交私下渠道和精心挑选的场合演讲中被讨论。

中国方面同样在“魅力攻势”，转而塑造自己为自由贸易和稳定经济伙伴的新旗手——尤其是在特朗普的美国对盟友和对手同样发动关税战的当下。

今年，中国通过吸引外资、接待全球CEO来扭转过去多年对民企尤其是科技行业的打压。中国还对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多个国家开放免签，方便商务高管往来。

但安全和防务专家警告，贸易与国家安全如今已密不可分。Morrison时代的“战争”或许已结束，但一个无法忽视的教训是：在中国的商业成功严重依赖两国政治关系的温度，而中国政府已经证明，如果局势恶化，它随时可以一夜之间改变规则。

“我认为政府非常清楚中国带来的威胁，”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执行主任Justin Bassi说。他曾担任时任外交部长Marise Payne的幕僚长，当时中国实施贸易禁令；也曾担任前总理谭保的国家安全顾问。

Bassi说，恢复贸易关系是好事，但当他看到矿业公司高管在上海与艾博年共同出席记者会时，称中澳之间存在“互信关系”，他感到震惊。

这一政策研究所因批评工党处理对华关系的方式，并呼吁增加国防开支以应对北京在印太的咄咄逼人，而惹恼了政府，尤其是艾博年。

不过，其他人也警告，不要把中国过去的经济胁迫视为一段“坏时光”里的偶发事件。

“我们必须清醒，他们在贸易上并不是美德典范，如果你在政治上失和，他们毫无疑问会再次把你打入冷宫，”前外交和国防部负责人Dennis Richardson在7月对AFR说。

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研究院院长、经济学家James Laurenceson则持不同观点。他认为，贸易禁令时期恰好显示了澳洲出口商的韧性，他们大多找到了其他市场。

“如果北京明天再次切断市场准入，我们的牛肉、大麦和煤炭生产商也完全没问题，”Laurenceson说。

至于Phillips，他频繁往返北京，Uscom在那里的中国总部正与制造商和分销商推进扩张计划。

“事情仍可能出错。或许还会有另一场闹剧，但中国人不会因小失大。我也不认为这次澳大利亚会把事情搞砸，”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