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空姐失踪后,被父亲发现倒挂家中衣柜,富二代凶手骗情又骗财…
2013年12月7日晚上11时30分许,正在香港兰桂坊某酒吧上夜班的23岁女孩陈曼祯,突然接到姐姐陈曼仪同事李浩景打来的电话。李浩景说12月3日陈曼仪就约了几位朋友今晚外出聚会,谁知到了约定时间却迟迟不现身。
几人觉得奇怪便拨打陈曼仪手机想了解情况,却一直都提示无法接通,无奈他们又致电陈曼仪上司,这才得知陈曼仪在12月4日中午1时45分许请了病假。不过大家都不知道陈曼仪的具体住所,只能打电话给陈曼祯询问,准备第二天去看望陈曼仪。
时年26岁的陈曼仪英文名Arbe,为家中长女,还有两个妹妹,最小的妹妹住校。陈曼仪早在葵涌圣公会林护纪念中学读书时成绩就特别优异,多次在中学生竞赛中获奖,2004年更是拿到全校唯一奖学金,一直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26岁的空姐陈曼仪)
2006年,陈曼仪又以年级前10名的成绩考入香港中文大学工商管理系,谁知大学毕业后她并未遵照父母的意愿从事工商管理行业,而是在朋友的介绍下,应聘至港龙航空公司成了一名空姐,三年来专飞内地航线,主要服务的是商务舱。
由于陈曼仪工作性质特殊,妹妹陈曼祯也经常见不到她,但姐妹俩都未嫁人,还挤在父母位于荃湾荃威花园2期D座23楼6号,睡同一间卧室的上下铺。然而12月5日、6日陈曼祯都在家,却不曾见到姐姐陈曼仪的身影,还以为她出差了,那李景浩为何会说陈曼仪请了病假呢?
挂下电话,陈曼祯先登录了港龙航空公司排班表网站,看到12月7日姐姐陈曼仪出勤一栏上的确写着“No Show”,于是她又拨打了姐姐及其男友胡华强手机,竟发现两人的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感到事有蹊跷,陈曼祯匆匆赶回荃湾住所查看情况。
刚进入单元间,陈曼祯就先查看了卧室,发现陈曼仪常用的一个黑色20英寸行李箱并不在屋内,她经常随身携带的一个白色手提袋也不在梳妆台上。而通常陈曼仪没出勤时这两件物品都放在卧室。
就在陈曼祯疑惑之际,突然瞥见姐姐的床上的被子隆起,下面似乎藏有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爬上上铺掀开棉被,发现被子下面竟放着陈曼仪的工作服、工作帽、白色手提袋以及一双黑色高跟鞋。
床上放着工作服和手提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放一双高跟鞋呢?要知道爱美的陈曼仪从小就有洁癖,绝不可能将未洗过的高跟鞋放在被窝里。越想越不安的陈曼祯叫醒了熟睡中的父母,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随后三人就在房间内清点起陈曼仪的物品来。
两姐妹各有一个嵌入式衣柜,没想到55岁的父亲陈億辉刚打开陈曼仪衣柜,就看见一双倒挂的人腿耸立在衣架下,不禁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
闻声而来的陈曼祯及时制止父亲拨开柜子里的衣物,和母亲于凌晨2时10分颤抖着拨通了荃湾警署与港安医院的电话。
12月8日凌晨2时30分许,警局探员和救护车悉数到场,经陈家人确认,橱柜中正是失踪的陈曼仪。她脚朝上、头朝下,衣衫齐整,颈部仍系有航空公司的丝巾,下身裙子被拉起至腰,露出黄色内裤,早已没了生命体征。
毫无疑问陈曼仪是被人杀害后藏匿于衣柜,因此探员们便将案件转交给荃湾重案二组,尸体则由港安医院救护车送往验尸房进行勘验。
(陈曼仪尸体被抬出单元间)
中午11时45分许,法医赖世泽初步勘验判断,死亡时间在四天前的12月4日。未发现被性侵的迹象,颈部有五处伤痕,包括两条横向擦伤,三条垂直但不明显的抓痕,其余部位均无外伤,有血水从鼻孔流出,初步推断为遭人扼颈致死,凶器应该就是系在陈曼仪脖子上的那条丝巾。
另经陈曼仪家人清点,白色手提袋内的银行卡、LG手机不见了踪影。但警方第一时间查询了丢失银行卡的使用情况,近一个星期内都没有存取款记录。其手机则接收不到基站信号,表明SIM卡已被人取下,至于最后一条通讯记录,就是12月4日中午1时45分打给上司请假的那通。
(警方在案发单元间搜集物证)
警方一时无法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但很明显此人一定对陈曼仪非常了解,甚至是亲密爱人。毕竟第一现场应该就在姐妹俩卧室,而陈曼仪不太可能带普通朋友进入自己闺房。于是,警方第一时间对那位同样失联的陈曼仪男友胡华强展开调查。
据悉,胡华强年长陈曼仪4岁,他早年在英国留学,毕业回国在深圳蛇口某电子公司做起了销售,几乎每天都要往返港深两地。2013年国庆期间,两人在一次游船聚会中结识,当得知陈曼仪是空姐后,胡华强便开玩笑:“如果哪天要飞北京告诉我一声,正好我也要去北京办事,想体验一下你的服务。”
(案发时陈曼仪的新男友胡华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好假期结束后陈曼仪要执飞北京航线,便在临行前两天发了条短信给胡华强,相约去北京游玩,对方欣然应允,两人就这么在北京行程中确定了恋爱关系,回港后陈曼仪两次在胡华强的住所过夜。
其实在结识胡华强的一个月前,陈曼仪刚与前男友莫俊贤分手,心情极度低落,多次在脸书留言表明自己“活得像行尸走肉”。当胡华强出现后,她又明显对生活燃起了希望,11月期间就多次在脸书上留言称:“我会用双脚,一步一步走出阴霾”、“事过境迁,平静下来,有一点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感觉”。
换句话说,陈曼仪与胡华强交往还不到2个月时间,就已经深陷爱河无法自拔。所以有没有可能胡华强就是个骗子,出于某种目的骗取了陈曼仪的感情,又将其杀害了呢?没想到就在警方排查胡华强行踪的12月8日傍晚,他竟自己跑到警局来了。
根据胡华强讲述,他确实在10月份与陈曼仪确立了恋爱关系,且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就陷入热恋。12月4日中午11时许,陈曼仪还把一条丝巾的照片传给胡华强看,问他漂不漂亮,并告知自己马上就要飞长沙,可没想到这竟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联系。
晚上11时许,胡华强查询陈曼仪排班表后得知她应该已经返港,遂发短信约陈曼仪见面,但连续发出两条都没收到任何回复,翌日一整天拨打陈曼仪手机也提示无法接通。不得已12月6日他只能向陈曼仪的一位女性友人打探下落,可对方表示自己也联系不上陈曼仪,两人还准备12月7日再联系不上就通知陈曼仪家属。
不料12月7日,胡华强应朋友之约去大屿山露营,手机一直没有信号。12月8日下午刚返回港岛,就听朋友说陈曼仪已经死亡且警方在找自己,这才急忙来警局澄清嫌疑。
胡华强的这番说辞令探员们半信半疑,可仔细核实后发现他并没有撒谎,案发的12月4日他人还在深圳且没有入境记录。警方便暂时排除了胡华强的嫌疑。
12月9日上午,父亲陈億辉又在自己的主卧衣柜顶,寻获陈曼仪那只黑色20英寸行李箱,猜测是凶手为制造陈曼仪出勤、旅游的假象,才故意将该行李箱藏于此处。而这也再次肯定了警方之前的猜测,即凶手对陈曼仪甚至陈家的环境都非常熟悉。
姐妹俩的父亲陈億辉任职于香港船厂,母亲在超市上班,夫妇俩每天都要晚上7点以后才能回家,妹妹陈曼祯则是每天中午出发前往酒吧工作,直到凌晨才能回家。凶手一定对陈家人的作息时间都了如指掌,才敢从容不迫地在姐妹俩卧室杀人,又找到隐蔽的地方藏匿行李箱(不爬上主卧衣柜顶根本就看不到),丝毫不担心陈家人会突然返回单元间。
(案发单元间大门,陈家父母和最小的女儿如今依旧在此居住)
可如果不是胡华强谋杀的陈曼仪,还会有哪个关系亲密之人具备作案条件呢?难道是陈曼仪的前男友莫俊贤?没想到探员们刚提出这个疑问,陈億辉就向警方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休息时陈曼仪常去找在兰桂坊酒吧工作的妹妹打发时间。2011年11月,“富二代”莫俊贤也到该酒吧参加朋友的聚会,一下子就被陈曼仪吸引住了目光,主动上前搭讪。
(莫俊贤和陈曼仪)
莫俊贤于1987年11月4日出生于深圳,其父母开了一家运输公司,主要负责香港和内地的贸易往来。不过为给儿子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1993年夫妻俩就带着年仅6岁的莫俊贤移居香港,并一直居住在天水围天耀邨。
然而莫俊贤对父母的良苦用心却毫不领情,不仅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还仗着家里有钱四处“炫富”。读初中时,父母因感情不合离婚,跟着母亲生活的莫俊贤就更放肆了,每天出行都是名牌傍身,去夜总会、酒吧高消费也是他请客,与朋友外出旅游、逛街都由他全额买单,没钱了就向朋友借,直到家里发了生活费才还上。
高中毕业后,家人本想送莫俊贤出国留学,镀完金后再回来继承家业。但他死活不同意,还以自杀相要挟,不得已母亲便让其先外出打工锻炼一下。但仅有高中文凭且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能适应什么工作呢?连续跳槽几次后,他在某房产中介所做起销售经理,而这也是他做得时间最长的一份工作。
陈曼仪见他自称酒吧常客又长得斯斯文文,便礼貌性地与他交换了手机号。莫俊贤是个泡妞高手,一番花言巧语让陈曼仪放下戒心,接着又邀请她一同喝酒,将她灌醉后就带去开房并发生了性关系。
接下来一个星期,莫俊贤又乘胜追击对陈曼仪展开猛烈追求,每天都前往港龙航空公司给她送玫瑰花。见他如此执着,况且两人也发生过性关系,陈曼仪便接受他的追求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莫俊贤和陈曼仪)
刚开始莫俊贤对陈曼仪还是非常不错的,替她举办了豪华生日派对、赠送各种名贵首饰。陈曼仪若晚上才能返回香港,他还会贴心地去机场接女友回家,逢节假日也时不时就带她去旅游。因此在陈曼仪同事眼中,莫俊贤算是个“深情好男人”。
男友的这些举动令陈曼仪终日沉浸在喜悦中,多次在脸书上宣布自己找到真命天子,还经常带全国各地的小礼物送给男友做纪念。莫俊贤想要见她时,只要她未出勤,无论多晚、多累都会应约。
然而这番“深情好男人”形象,不过是莫俊贤为自己打造的虚伪人设罢了。陈曼仪肯定想不到莫俊贤在背后常向朋友吹嘘:“我又彻底征服了一位高学历空姐,服服帖帖、随叫随到。”
(陈曼仪)
2013年元旦,陈曼仪出勤返港后,与一位英俊的飞行员有说有笑走出机场大厅,正好就被前来接机的莫俊贤撞个正着。也不由两人解释,他就暴跳如雷,指责陈曼仪背叛了自己,言语极具侮辱性。这让陈曼仪顿时感到丢脸,毕竟她与对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从未做任何亏心事,却被如此当众污蔑,遂与莫俊贤大吵一架。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几天后莫俊贤主动向陈曼仪道歉,并拿出WhatsApp聊天记录,证明自己是因为近期工作繁忙、情绪低落才会发脾气。可莫俊贤却忘了删除自己与其他异性的聊天记录,陈曼仪猛然发现他竟和多个女网友聊得火热,还与其中一人发生过性关系。
生气的陈曼仪首次向莫俊贤提出分手,可对方却声泪俱下地称,自己和她们没有任何感情,且在与陈曼仪交往之前就已经熟识,这不算“出轨”只是“没能划清界限”。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更是每天抱着一束鲜花去港龙公司祈求陈曼仪原谅。后来陈曼仪原谅了莫俊贤。
(莫俊贤和陈曼仪)
2013农历新年过后,莫俊贤突然辞掉了房屋中介的工作,每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就靠着父母给的一点零花钱生活。然而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之前透支的信用卡账单也迟迟没能还上,便萌生了向亲友借钱赌马发财的荒唐想法。谁知他连赌运也不具备,十赌九输,短短半个月就又增加了近十万的债务……
眼看债台越筑越高,无计可施的莫俊贤只能将目光对准了女友陈曼仪。他谎称朋友打算开个服装店但资金不够,想要借3万港币投资,不仅会支付利息,店铺生意好的话还会给分红。
信以为真的陈曼仪没有核实就转了3万给他。之后的一个月,莫俊贤又多次以“资金还有缺口”为由,又陆续向陈曼仪借了近6万港币,且这几笔钱始终没有归还。
2013年9月4日,莫俊贤约陈曼仪到屯门的黄金海岸酒店开房,事后他又提出借钱要求。然而这次陈曼仪态度坚决地回绝了莫俊贤,并催促他在一个星期内先还一部分钱。毕竟几个月来自己借出太多钱,已经掏空了所有积蓄,连基本的生活都受到影响。没想到莫俊贤听闻竟暴跳如雷,死死掐住陈曼仪的脖子,并用陈家人的生命威胁她再借10万。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终于让陈曼仪看清了莫俊贤的真实面孔,但为安抚对方情绪,陈曼仪采取了缓兵之计,先假装答应他的要求,然后趁他不注意冲出房间,向大堂经理求救。
很快警方就赶到事发酒店控制住莫俊贤,并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将其移交给屯门法院。9月12日,屯门裁判所对莫俊贤做出罚款1000港币,签12个月保守行为的处罚(签保守行为是预防犯罪的一项措施,法庭会要求当事人以自签方式担保,在为期不超过3年的担保期内,保持良好行为并遵守法纪,如果违反签保,就要缴付某个金额的担保金)。
这次事件给陈曼仪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莫俊贤,并拉黑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谁知莫俊贤竟申请了多个小号,前往陈曼仪的社交账号留言、威胁、谩骂。9月25日陈曼仪在脸书留言:“前男友想杀死我!”
为了保护女儿不受莫俊贤的骚扰与伤害,陈億辉特地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每天接送陈曼仪上下班。在家人的呵护与鼓励下,再加之胡华强的出现,陈曼仪终于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了出来。
如此看来,前男友莫俊贤确实具备重大作案嫌疑,不过警方和陈家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能进入单元间甚至陈曼仪的卧室,她不是应该处处提防莫俊贤么?又或者莫俊贤是趁陈曼仪不注意强行闯入的?
在走访、了解陈曼仪人际关系的同时,警方也在加紧申请调阅小区以及沿路的监控录像。12月11日申请审批下来,警方果然看到12月4日中午1时许,莫俊贤出现在案发小区的电梯内,约2时40分许才离开。
下午4时30分许,港铁荃湾站的ATM机内还拍到莫俊贤操作机器的影像,但应该没有取钱。探员们猜测,或许是他不知道陈曼仪银行卡的密码所以未能取款成功,他们再次前往银行核对陈曼仪账户的使用情况,果然发现有人两次输错密码。
12月4日傍晚,莫俊贤曾前往深圳短暂逗留,于当晚10时许返回香港。但三天后的12月7日,他再次经落马洲前往深圳后就再无音信,手机也停用。
12月12日上午,探员又前往通讯公司,调取了莫俊贤手机的记录,发现他在12月5日晚、12月6日下午,分别给好友叶志诚、曾善贤各打过一通电话,12月7日晚又给另一名好友李绍东打了两通电话。这也是莫俊贤手机号从案发的12月4日至12月7日停用前,仅有的四通通话记录。
于是警方立刻联系到上述三人,得知莫俊贤曾加入某篮球队,12月5日的那通电话是约叶志诚9点去天水围天晖路体育馆篮球场练球。到达目的地后,球友就发现他颈部有多条明显伤痕,遂问他发生了何事。莫俊贤笑称是和女朋友开玩笑弄伤的,表现得很开心,几人也就没太在意。
12月6日晚,莫俊贤又约中学同学曾善贤外出见面,称“发生了大事”。两人先到便利店买了些啤酒,后前往土瓜湾九龙城政府合署楼下的长椅边喝边聊。
刚坐下不一会,曾善贤就急切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俊贤却假装神秘地让对方猜。曾善贤只能随口问道:“你强奸人了?还是你杀人了?”可莫俊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叹了口气称:“陈曼仪已请了病假,随后两天都放假,家人会以为她外出上班,她的尸体大约于三日后才会被发现。”
听到这话,曾善贤瞬间就有了答案,追问具体是如何杀人的。莫俊贤举起双手作出掐颈的动作说:“她力气没我大,”并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痕称,“我这两天都双手无力。”曾善贤再问他为何如此冲动,莫俊贤只淡淡地说了句:“和陈曼仪分手后觉得好辛苦,上次就已经想杀她了。”
由于此时来往的行人逐渐增多,越听越紧张的曾善贤便带着莫俊贤找了间酒吧继续倾谈(并未聊太多关于谋杀陈曼仪的事)。7日凌晨6点过,两人又前往太子道西的麦当劳店吃了早餐,曾善贤还给莫俊贤找了间宾馆休息,这才分道扬镳。
12月7日晚7时许,莫俊贤致电好友李绍东在屯门见面,告知对方自己杀了人并准备逃离香港。可李绍东觉得莫俊贤应该是在吹牛,也没继续追问下去,简单寒暄几句就独自离开。一个多小时后的8时40分许,莫俊贤再次打电话给李绍东称,自己已经抵达落马洲口岸即将出关,叮嘱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何时离开香港。
调查到这,警方基本确定就是莫俊贤杀了陈曼仪,便在第一时间发出30万港币悬赏的通缉令。
接下来的近两年时间,香港警方不断通过线报追踪莫俊贤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2016年10月中旬,才终于接到一位中年男子的报案电话,称被通缉的莫俊贤就藏匿在深圳龙岗区。
原来杀人后莫俊贤先从家里偷出十万现金,并一直藏匿在深圳的亲友家中,与父母断了联系也几乎不外出活动。可时间一长他又恶习难改,开始频繁出入酒吧、夜店,并在2014年夏天结识了一名新女友,再次开启“吃软饭”的生活。
2015年11月,女友给他生下一个男孩,莫俊贤这才告知对方自己其实是个杀人犯。可为了不影响孩子今后的人生,女友并未报警,只在家人的劝说下与莫俊贤分手独自抚养孩子。
没了羁绊,莫俊贤彻底放飞自我,成天混迹在色情场所,并在某发廊又认识了一个女孩。谁知这位女孩的父亲一眼就认出他是悬赏30万通缉逃犯,便偷偷联系警方前来抓捕。
2016年10月24日,香港警方致函内地公安机关请求协助缉捕莫俊贤。广东公安机关抽调省、市两级精英组成专案组,多次就案件进行会晤协调和情报线索交流。10月29日,也就是莫俊贤29岁生日前六天,专案组决定正式实施行动。当晚,专案组在深圳市龙岗区横岗街某美容美发店内,将毫无防备的莫俊贤顺利抓捕归案。
(央视公布的抓捕画面)
经审讯,莫俊贤对在香港杀害前女友,藏匿尸体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大声疾呼:“我长那么大,从没犯过法,第一次违法,一时冲动就杀了人。现在被你们抓到,终于解脱了,我好后悔,对不起家里人,对不起她的家人。”随后,莫俊贤被暂押在深圳市第一看守所,广东公安机关也第一时间向香港警方作了通报。
2016年11月9日,莫俊贤被押出看守所预演移交过程。他未戴眼镜,一直以双手掩面,在核实完身份证、回乡证,并检查完被捕时的衣物、一副眼镜及710元港币后,又被押回看守所等候押送皇岗口岸。
2017年2月1日下午4时许,香港警务处助理处长在深圳皇岗出席移交仪式。两地警方在边境办妥手续后,莫俊贤被押到荃湾警署扣查。他也是自2000年来,广东公安机关向香港警方移交的第174名香港籍通缉犯。
2017年2月8日,香港探员们对莫俊贤进行首次录影会面。据莫俊贤交代,案发前一天他曾给陈曼仪打电话要求复合,但对方完全不理睬。他只能查询陈曼仪的排班表,得知12月4日这天要飞长沙,12月5日~7日则连休3天,遂于12月4日中午1时许,前往荃威花园想要当面逼迫陈曼仪复合。
莫俊贤对陈家人的作息时间非常了解,知道她父母中午不会回家,陈曼祯吃过午饭就要去酒吧,最小的妹妹又寄宿在学校,此时家里只有陈曼仪一人。他认为陈曼仪向来性格软弱、胆小,只要施加威胁,复合的成功率就会很高。
抵达案发单元间后,莫俊贤先试探性地敲了会门,可陈曼仪或许通过猫眼看到屋外的是前男友,所以并未开门,他只能在门口悄悄等候。门口长时间没有声音,或许让陈曼仪以为自己装不在家,让前男友离开了。
1时40分许,换好工作服的陈曼仪打开房门准备去上班,躲在一旁的莫俊贤不由分说径直冲了上去,一边将陈曼仪往屋内推,一边迅速反锁房门以防陈曼仪逃跑。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陈曼仪大吃一惊,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莫俊贤就吼道:“我们复合吧,不然你家人都得死!”然而陈曼仪已经找到真爱胡华强,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莫俊贤放下过去,找个女孩重新开始。接着又借口要赶去机场上班,试图离开单元间。
莫俊贤哪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威胁陈曼仪立刻向公司请假,担心自己受到伤害的陈曼仪只能拨通了上司的电话。不巧的是12月3日陈曼仪曾说过“近些天喉咙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所以尽管她想暗示上司自己遇到危险,对方还是没有多想就批准了她的请假申请。
挂了电话,莫俊贤继续不依不饶要求复合,不料陈曼仪却态度坚决、死活不同意。眼看已无法挽回陈曼仪的心,失去理智的莫俊贤便上前拽住陈曼仪脖子上的丝巾,嘴里不停念叨:“你为什么那么绝情、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慌乱中陈曼仪不断挣扎、叫喊,手指也在莫俊贤的脖子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可杀红眼的莫俊贤对此毫不理会,反倒是用尽全身力气勒紧了丝巾,没多久陈曼仪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望着一动不动的陈曼仪,莫俊贤终于清醒过来,此时屋外又传来邻居的走动声,惊慌失措的他抬起陈曼仪尸体倒塞进衣柜角落,还不忘用衣柜内的衣服将她层层遮盖。
做完这一切,莫俊贤又从陈曼仪手提袋内翻出她的LG手机和银行卡,接着就把该手提袋和陈曼仪另一套替换用的空姐服、高跟鞋塞进被褥中,并将行李箱藏到主卧的衣柜顶部,以营造陈曼仪出勤的假象。
下午2时40分许,莫俊贤匆匆离开案发的荃威花园,步行2.3公里来到港铁荃湾站ATM机自助营业厅,打算盗领陈曼仪银行卡内的存款。其实警方后来清点后发现,陈曼仪的卡上总共只剩下3480港币,而她一共借给莫俊贤近10万拿不回来。没想到陈曼仪早已修改了取款密码,莫俊贤输错两次后为避免吞卡,只能作罢。
走出ATM机自助厅,莫俊贤取下了陈曼仪手机内的SIM卡,并将该卡和陈曼仪银行卡一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再乘港铁至旺角亚皆老街的先达广场,将陈曼仪手机以1200港币的价格出售。
2018年4月19日,本案在香港高院开庭,谁知莫俊贤在自辩时竟又说出了另一版本的案发经过。
莫俊贤表示陈曼仪为人霸道且脾气非常不好,不仅多次“出轨”飞行员,还时不时就和妹妹陈曼祯酒吧的男性客人发生一夜情,也正因如此两人才多次闹不愉快并最终分手。可莫俊贤对陈曼仪用情至深,一直想要和她复合,因此案发当天,陈曼仪叫莫俊贤上陈家取回毛衣等物品时,他就打算与陈曼仪好好谈谈。
中午1时许,莫俊贤来到陈家,开门见山地提出复合要求,陈曼仪既没同意也没反对,而是打了个电话到公司向上司请假,以便亲自下厨给莫俊贤做晚饭。谁知就在陈曼仪挂完电话起身上洗手间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莫俊贤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下,竟发现陈曼仪又与一名陌生男子(即胡华强)有暧昧短信。
见状,莫俊贤怒不可遏地冲陈曼仪怒吼道:“他是谁?你是不是耍我?为什么你给我一个希望,又要令我失望?”陈曼仪也不敢回答,只是极力想要抢回手机,两人就这么在卧室中打斗起来。
争执中,陈曼仪不慎抓伤了莫俊贤的脖子,还极具挑衅地说了句:“你什么也比不上他……我们去北京过夜第一天就发生性关系。被他搞好过被你搞,和他搞我都感觉很享受,你性能力都不如他!”
最后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莫俊贤,发疯似地冲陈曼仪咆哮,质问对方是否在玩弄自己感情,没想到陈曼仪竟不甘示弱地回呛说:“是的,就是在玩你,你又能怎么样?性无能!”失去理智的莫俊贤则不再手下留情,死死掐住陈曼仪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
几分钟后,莫俊贤终于冷静下来,望着瘫倒在地的陈曼仪他又心软了,急忙俯下身子替她做心外压和人工呼吸,想要将爱人抢救回来,可忙碌10分钟后陈曼仪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的经过则和第一次供述相差不大,仅增加了潜逃深圳后的一些细节。比如莫俊贤说2014年2月,他住在亲戚家时两次因心怀愧疚想要烧炭自杀殉情,只是担心连累亲戚才不得不作罢。再比如他说一直深爱着陈曼仪,潜逃时也带着对方的照片,夜深人静后就会拿出来看看。后来因交往了新女友、生了孩子,不想引发家庭矛盾才不得不烧毁陈曼仪的照片。
总之,莫俊贤辩称自己一直深爱着陈曼仪、从未背叛过她,是陈曼仪出轨在先,还说出“你性能力都不如他”等侮辱性语言,他才会激情杀人……
2018年5月7日,控辩双方陈辞完毕,法官引导陪审团称:
“被告在开审前已承认杀害陈曼仪,案件最关键问题,是他是否有意图要杀死者,或使死者严重受伤,如果被告没此意图,陪审团便应判被告误杀。另就算陪审团裁定被告行凶时,有杀人或严重伤人意图,若认同被告是被死者言语或行为激怒而犯案,被告罪责亦可减轻,由谋杀降为误杀”。
“本案发生在四年多前,证人的证供或会因事隔久远而不准确,就算认为此情况是由被告潜逃引起,仍要将证供不准确的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即“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原则,类似内地的“疑罪从无”,但范围会更广)。就算被告真有向证人曾善贤说‘上次就已经想杀她’,也不代表他在这次行凶时有意图杀人。”
接着,法官又向陪审团解释称:
“被激怒这个减轻罪责的辩护理由的定义,是死者所做出的挑衅行为或言语,是否足以令常人突然暂时失控。陪审团要先考虑,死者是否有如被告自辩所述般挑衅被告,使得被告激动失控。如果他们裁定被告是被激怒的话,下一步则要考虑一个与被告相同年龄、性别的人,是否同样会被挑衅至失控杀人。如果会的话,就算被告行凶时有杀人或严重伤人意图,也要判被告仅误杀罪成。”
2018年5月8日,陪审团退庭商议4小时后,以6比1裁定莫俊贤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终身监禁。这就表明,陪审团并不认同陈曼仪有对莫俊贤说出那番“侮辱性”语言,那都是莫俊贤为减轻罪责,编造出来抹黑陈曼仪的谎言。
对于这样的判决,莫俊贤当然很不服气,并在2018年5月11日提起上诉,他的辩护律师给出的主要理由有两点。
第一,被告在事发当天发现死者出轨,一怒之下将她杀害。可法官却多次提及被告于案发前3个月,曾不当对待死者。这会使陪审团倾向于死者与被告分手后,被告出于嫉妒而故技重施将她杀害。另被告判签保守行为并未留下刑事记录,故审讯过程根本没有提及此事的必要,被告受到了法官不公正的引导。
第二,被告在犯事后曾向一位中学同学(即曾善贤)承认杀人,并指案发前已动杀机,为控方依赖的重要证据之一。可该证人根本不相信被告杀了人,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也未报警。故证人有出现记忆模糊的可能,其证供不完全值得信赖。
最后律师又强调称:“被告称已感后悔,且一开始就没有否认是他杀了死者,被告在被捕后的录像会面时也表现内疚、后悔,对死者的父母亦有感到抱歉。”
(陈曼仪父亲陈億辉和小女儿出庭)
然而法官在庭审中明确指出:
“莫俊贤为求脱身说尽谎话、污蔑陈曼仪,无法相信有人居然能够如此冷血。在整个审讯期间,也看不到莫俊贤有丝毫悔意,满口说深爱对方,却没有对陈曼仪表现出任何敬意,杀人后还冷静地盗取她银行卡、手机。也将陈曼仪的私生活放到法庭上(多次描述她和异性发生性关系细节),显然侵犯死者隐私,使死者家人再度面对至亲惨死的回忆,犹如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2020年3月26日,香港高等法院受理莫俊贤上诉案。他们认为,被告对死者做出的所谓“不当对待”,包括对她扼颈、捂嘴,事实上属于袭击。“不当对待”已是轻描淡写的说法,这并不属于误导。且2013年9月25日,陈曼仪就曾在脸书上留言“前男友要杀了我”,可见被告对证人说“上次就已经想杀她了”,并非孤证。故驳回莫俊贤上诉维持原判。
法官在判词中表示:“莫俊贤早前因对陈曼仪施暴,被法庭判签保守行为,可他显然没有汲取教训,因为一时嫉妒和占有欲,夺走陈曼仪美好人生。身为逃犯更在潜逃半年后,再次爱上另一女子,使对方怀孕产子。毫不在乎母子往后的人生,特别是小孩将来会失去父亲的命运,可见,被告是不负责任之人。”
我个人是非常认同法院判罚的,即莫俊贤绝非被陈曼仪挑衅、刺激后的激情杀人,案发的12月4日出门前,他就已经决定好若陈曼仪不同意复合,就将她杀害。
因为法医尸检后认定,陈曼仪死后并未接受过心外压迹象,莫俊贤翻供的描述明显是在美化自己。其次2013年12月5日莫俊贤和曾善贤外出饮酒闲聊时,提起过一件童年往事:小时候自己非常喜欢的一个游戏机被堂妹抢走,家人都劝他要让让妹妹,可他却一气之下将游戏机从三楼摔下,并警告堂妹称:“我不能玩,大家都别玩。”
这不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毁掉”心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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