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名法学教授枪杀一狗一人,死者同伴却逃避出庭作证,他究竟是自卫还是谋杀…?
2025年1月3日,爱尔兰中央刑事法院即将宣布新年的第一场判决。此前这起案件的庭审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并且赶在圣诞假期前结束,只差陪审团商议后给出被告人是否有罪的结果了。
法官、检察官、律师等人已经纷纷就座,但其中一个人坐的位置格外尴尬,他就是都柏林圣三一学院的法学教授迪尔姆德·菲兰(Diarmuid Phelan)。这位著作等身、驰名法律界的大学者、大律师,本应是法律的捍卫者,如今却坐在了相反的方向——被告席上,而且罪名还是谋杀。
(爱尔兰法学教授迪尔姆德·菲兰)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位法学权威最终能“凭实力”脱罪吗?故事还要从将近三年前的一次“打狗”事件讲起。
三通报警电话
2022年2月22日下午1点05分,在爱尔兰南都柏林郡的塔拉镇,警方的接线员接到一通999报警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子听起来很慌张,说自己的农场遭到了流浪者的暴力入侵(关于爱尔兰流浪者的情况,详见本系列第五集)。他断断续续地说:“有一只狗乱跑,我们用枪打了那只狗……那几个人非常生气,他们现在躲到树林里去了,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他们在大声咆哮,我们需要警方支援……”
接线员问他对方有几个人,这名男子说:“估计是三个……他们现在冲我们来了,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紧接着,接线员听到男子似乎是在对闯入者喊话:“警察正在来的路上,你们有什么话可以跟他们说,现在先保持距离!回去!”接着,男子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像是在尖叫,紧接着电话就挂断了。接线员连忙呼叫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员去察看情况。
1点09分,也就是第一通电话四分钟后,999电话又响了。这次电话里传来了一位女士的声音,还带有明显的外国口音。这位女士说,有人受伤了,需要急救车。接线员问她伤者是否能说话,她就可以。过了一会,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位男子虚弱的声音:“我中枪了!”接线员问清了伤者的具体情况和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
1点12分,999电话再次响起,声音又换成了第三名男性。这个人说:“有一个农民刚刚枪击了我的朋友,是近距离枪击……赶紧派救护车来!”
与此同时,接线员在接到第一次电话后派遣的警员凯文·库兰(Kevin Curran)已经开车抵达了现场——榛树林农场(Hazelgrove Farm)。他看到有个受伤的男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直翻白眼。旁边有一位拿着急救包的男子,看起来正准备施救。还有几个农场工人神情惊慌地坐在一边。
(警方抵达榛树林农场)
库兰警员协助那位拿急救包的男子,扶着伤员从仰躺改为侧躺,露出了后脑的伤口。那名男子把急救包里的创伤药抹在伤口上。库兰发现那处伤口是枪击形成的,便问道:“是谁开的枪?”
那名正在涂药的男子镇定地说:“我。”
库兰大吃一惊,立即要求男子退后几步,然后问他枪在哪儿。那名男子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小手枪,扔到了旁边的地上,随后被当场逮捕。
救护人员也赶到了。此时伤员仍有呼吸和脉搏,但状态很差,已经无法回答问题。两天后,他在塔拉大学医院伤重不治。
那名承认自己开枪的男子,现在变成了杀人凶手。他就是法学教授迪尔姆德·菲兰。
“六边形”教授
菲兰今年56岁,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南都柏林人。早在1994年他就获得了初级律师资格,2008年晋升高级律师。此外,他还拥有英格兰和威尔士、北爱尔兰,以及美国纽约州的律师资格。在自己坐上被告席之前,他已经作为律师参与过多起重要的法律诉讼。只不过,他的专长是欧盟法而不是刑法,其参与的诉讼多与欧盟事务相关。
除了过人的律师执业履历,菲兰在学术界也颇有建树。获得律师资格的同一年,他获聘进入爱尔兰最好的大学——都柏林圣三一学院,迄今已任教30年,曾两次当选为校董会成员,两次担任该学院学者委员会的主席。作为一名欧盟法专家,他还撰写过多本论述欧盟法律理论的学术专著。
(菲兰的专著之一:《造反还是革命——欧共体的宪法边界》)
更令人称奇的是,菲兰还是一位出色的农场主和理财高手。后来庭审中披露出的信息显示,他拥有“相当多的资产”,遍布爱尔兰、英国、欧洲大陆和美国。在爱尔兰,菲兰从2000年开始购买大片土地,并亲自动手将这些土地改造成优良的农场。
2015年,菲兰买入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弃的高尔夫球场,并将其改造成农场,也就是占地180英亩(约0.73平方公里)的榛树林农场。在他的改造和经营下,农场的产出和商业价值飞速上升。到2023年,这片农场里已经有了66头牛和140只羊,还被认定为有机农场。据菲兰自己的说法,这片农场目前的价值至少有180万欧元(约1370万人民币)。
作为一名大律师、大学者兼大地主,菲兰一直以奉公守法的形象示人,在前50多年的人生中连一张停车罚单都没收到过。没想到他第一次“出事”,就是这么大的事。
被捕之后,菲兰向警方讲述了他在22日当天的活动:那天早上,他带着四个农场工人开始干活。这四个人中三个来自法国,一个来自德国,都是通过一个国际交流项目来此的。这是一种类似“打工游学”的项目。雇主只需负责他们的食宿,而无需支付工资。
二月正是牲畜产仔的季节,他们除了要照顾好新出生的牛犊、羊羔,还要提防外来的狐狸、狗等动物。菲兰带着工人们忙碌的时候,隐约听到有狗叫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当天下午菲兰要去圣三一学院上课,他觉得自己在走之前必须把狗的问题解决好。于是,他就抄起自己的温切斯特猎枪(一种杠杆式连发步枪,特别受猎人的欢迎),带上法国籍工人朱利安·鲁道(Julian Roudaut)和一只牧羊犬,顺着狗叫的方向抄了过去。
(温彻斯特步枪)
按照菲兰的说法,进入农场里的一片树林后,他喊了两声,没有听到回应。接着,他发现了一只看起来没有拴绳、也没有主人的狗正在乱跑。菲兰担心这只狗会伤害羊羔,便举枪射击。
这位大教授的枪法也相当了得,一枪就把狗打死了。可惜他的眼神稍微差了点,开枪前的两个判断全都错了——狗当时是拴了绳的(另一头系在树上),而且不是没有主人。枪声刚响,三名身着迷彩服的男子猛然从15米远的灌木丛里蹿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三枪拍案惊奇
躲在灌木丛里的这三个人分别是基思·康隆(Keith Conlon)、卡伦·科尔曼(Kallum Coleman)和罗宾·达根(Robin Duggan),都是附近的居民。菲兰以为他们是流浪者,农场附近也确实有一些流浪者,但这三个人实际上并不是。当时他们正在树林里进行一种名为“Bolting”(有“逃跑”的意思)的狩猎游戏。
玩Bolting的人会带着狗找到狐狸洞或者獾洞,先把狗拴在一边,再用挖洞、敲击地面等方式把狐狸或獾吓出来,再放狗去追,直至把猎物撕咬至死。与普通的狩猎不同,Bolting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制造刺激、血腥的追逐和撕咬场面,属于一种“恶趣味”。这种游戏虽然不违法,但也颇具争议,为自视正统的猎人群体所不齿。
(Bolting的视频截图,红圈处的狐狸正在逃跑,身后有两只狗)
当天,三名猎人带了两只狗,其中被菲兰打中的是一只勒车犬(Lurcher),这是一种专门用来追逐猎物的狗。在菲兰抬枪打狗的时候,它是被拴在树上的,说明那三个人应该正在某个狐狸洞或獾洞边上,研究怎么把猎物逼出来。听到枪响,三个人立刻冲出来,咆哮着与菲兰对峙。其中那个叫康隆的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然后大喊:“你打了他(指同伴科尔曼)的狗!我们要报警,你完蛋了!这事没完!”
(勒车犬)
菲兰告诉警方,面对情绪激动的三名猎人,他感到非常害怕,浑身发抖。于是,他和鲁道两人开始后退,准备和其他几名工人会合。在这个过程中,菲兰用鲁道夫的手机拨打了999电话,这就是前文所述的第一通报警电话。通话过程中,菲兰看到康隆和科尔曼两个人追了上来,便告诉他们:“警察要来了,现在先保持距离!回去!”
但是,康隆和科尔曼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一步步紧逼上来,距离菲兰和鲁道越来越近。等他们走到只有几米远的时候,背着步枪的菲兰突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一边喊着“保持距离!”,一边连开三枪。整个案件的关键点来了,菲兰认为自己是朝天鸣枪示警,但没想到三声枪响过后,冲在前面的康隆却应声倒地。科尔曼见势不妙就扭头跑掉了。
(基思·康隆)
菲兰一开始认为自己朝天开枪不可能打中对方,还以为对方在“碰瓷”,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好像真的中枪了,立即让工人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去农舍里拿急救包。四个外国工人里,只有19岁的德国大学生汉娜·菲尔格纳(Hannah Felgner)的英语稍微好一点,于是就由她用伤者康隆的手机,拨出了第二通电话。
(汉娜·菲尔格纳)
与此同时,没有跟随两名同伴走出树林的达根也听到了枪响,他接应跑回来的科尔曼,也拨打了999,这就是警方接到的第三通电话。
事发的大致经过就是如此,当事双方对此都没有大的争议。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菲兰的行为属于谋杀、误杀还是正当防卫?
在这个问题上,客观事实中有对菲兰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
有利的一面在于,康隆等三人狩猎的地点位于榛树林农场的范围内,确实属于非法入侵。这一点毫无争议。
不利的一面在于,菲兰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威胁:第一,在场的几名工人都证实,双方在枪响之前只是有一些争吵,并没有发生任何肢体冲突;第二,双方的争吵起因是菲兰打死了对方的狗,菲兰有错在先;最后,由于其特殊的狩猎方式,这三名猎人身上一支枪都没有,甚至连铁锹都留在挖洞的地方了;而菲兰自己身上就有两支枪,身后还有几名工人,无论是火力还是人数都占优势。那么,他当时到了非开枪不可的地步吗?
第二个问题在于,菲兰打中康隆的那一枪,到底是误击还是有意为之?如果他真的是朝天开枪,怎么会击中对方的头部呢?
这些问题,都需要在法庭上厘清。
谋杀还是正当防卫?
两年多后的2024年10月16日,案件在都柏林的中央刑事法院开庭。不过,控辩双方的阵容显得很不对等。
菲兰虽然被检方以谋杀的罪名起诉,但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法庭里,他仍然显得“霸气侧漏”。处于保释状态的他每天骑着一辆自行车前往法院,不走当事人出入的正门,而是还像以前一样,从专供法官、律师等专业人士出入的侧门进入,一路上不断遇到各种业内熟人。
(菲兰骑自行车去法庭)
菲兰自己不是刑法专家,于是他组建了一个阵容豪华的四人辩护团队,其中包括爱尔兰律师协会主席肖恩·盖林(Sean Guerin),以及曾在“月光先生案”(详见本系列第四集)中担任检方律师的迈克尔·鲍曼(Michael Bowman)。此外,菲兰还邀请了爱尔兰和美国的多名资深侦探、枪械专家和心理专家出庭作证,并自费聘请了一位速记员和一位专业翻译。相比之下, 检方的阵容就没有这么强大了。
在目击证人方面,两边的“实力”也很不平衡:菲兰这边的四名工人此时都已回到自己的国家,他们通过视频连线,在翻译的帮助下远程出庭。康隆的两名“狐朋狗友”却一个都没有来。狗的主人科尔曼原定于10月30日出庭作证,但他却买了一张单程机票,跑到西班牙躲了起来。警方派人带着法庭的传票去西班牙,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科尔曼。他最初同意跟着警方回爱尔兰作证,但却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趁警方停车休息的时候跑掉了(他后来因藐视法庭而被判处有期徒刑四个月)。另外一名“入侵者”达根则从案发开始就拒绝对警方做出声明。这样一来,对于当天发生的事情,法官和陪审团就只能听到菲兰这一方的说法了。
(为逃避出庭作证而逃到西班牙的科尔曼)
在庭审中,辩方律师试图证明菲兰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也就是说,他在开枪前确实有理由认为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为此他们提交了两方面的证据:
第一,菲兰与农场周边居民的紧张关系由来已久:
原来,尽管菲兰的农场很值钱,但其所在的塔拉镇则是都柏林周边、乃至全爱尔兰最穷的社区之一,其治安之差、毒品问题之严重、居民受教育水平之低和失业率之高,在全国都“名列前茅”。稍微夸张点说,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流氓无产阶级”。
这些人可能看菲兰这样的有钱人不顺眼,也可能本来就游手好闲,总之自菲兰2015年购入农场后,他们就不断到农场里来搞破坏。在案发前的七年间,警方记录到的非法入侵事件多达39起。入侵者的行为也五花八门,包括盗窃、纵火、倾倒垃圾等等。2016年,菲兰曾在与六名入侵者的对峙中被人投掷石块,车也被砸了。菲兰报警之后,其中的四个人被提起公诉,三人被定罪为非法入侵和破坏财物。审理结束后,这三名不到20岁的入侵者在法院门口对菲兰比划出了“开枪”和“割喉”的动作。从此之后,菲兰就十分担心入侵者会采取报复行动。他在农场四周拉起了铁丝网,还装了摄像头。
第二,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康隆等三人与几年前被定罪的入侵者有什么关系,但这三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2010年,当时23岁的康隆曾因疑似盗窃而被警方逮捕。他在逮捕过程中还踢了一位警员的头部,并试图逃跑。最后,他因盗窃和袭警而被判处12个月缓刑。达根也有犯罪记录,罪名是持有毒品和破坏财物。科尔曼虽然没有被正式定过罪,但也曾多次被警察调查过,而且警方相信他和当地的黑帮成员来往频繁。
对于上述两点,检方的回应也很有力:在事发的时候,菲兰根本不认识这三个人,更对他们以往的“案底”一无所知,他怎么能感觉出来这三个人比一般人更危险呢?更何况,这三个人没有任何武器,在枪响前也没有任何攻击行为,这样也算有“严重威胁”吗?
对此,菲兰的辩解显示出了律师的风范,措辞很有技巧。他说,那几个人嘴上骂骂咧咧地朝他步步紧逼,他当时害怕极了,觉得自己最少也要被胖揍一顿,甚至很可能送命。“我总不能等着自己被打死再证明我确实受到了威胁吧?”
在这个问题上,案发现场的情况对菲兰来说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在他开枪的时候,康隆确实已经走到了离他非常近的位置上。这不仅有几个工人可以证明,更有法医的佐证——根据伤口的检验结果,手枪是在距康隆不到两米的地方击发的,几乎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但是坏消息也很坏,而且非常明显:康隆的枪伤并不在前额,而是在后脑位置。如果他正在向菲兰步步紧逼,是绝不可能脑后中枪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菲兰开枪前就已经扭头往回走了。既然对方已经后撤,并且把脆弱的后背亮给了菲兰,他还有什么必要开枪“自卫”呢?
沙坑与斜坡
鲁道、汉娜等几名农场工人均目击了枪击场面,他们的描述也基本一致:菲兰连开三枪的速度很快,但是大概在第二枪到第三枪之间,他们都看到了康隆扭头准备往回走。几乎与此同时,第三枪响起,康隆倒下。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菲兰的前两枪看来确实是朝天打的,关键在于第三枪:他是慌忙中打错了方向,还是故意指向康隆?
在这里,我们需要看一下枪击发生时两人的具体位置:前文讲过,榛树林农场以前是一座高尔夫球场,而高尔夫球场的地形通常都有一些起伏。在康隆走向菲兰的时候,他恰好位于球场里的一片沙坑内。看过高尔夫比赛的人都知道,沙坑是给击球者制造障碍用的,比周围的草地要低一些。要从沙坑里走出来,就要向上爬一个小坡。在菲兰开火的时候,康隆恰好处于上坡的过程中,他位于坡底,而菲兰站在坡顶。经测算,这个坡的高度是1.46米。
(高尔夫球场中的沙坑;示意图)
也就是说,当时的一幕可能是这样的:康隆从坡底开始向上走的时候,菲兰向着他的头顶上方区域开了第一枪和第二枪。也就是说,所谓的“朝天鸣枪”并不是枪口朝上,而只是比对方的头顶位置高一些而已。没想到的是,两枪过后,康隆已经从坡下走上来了,此时菲兰的枪管指的就不再是“天”,而是康隆的头部。尽管此时康隆已经扭头,但菲兰已经击发了第三枪,恰好就打在了康隆的后脑上。
接下来,法庭辩论转入了一个诡异的话题:菲兰的枪法到底是什么水平?检方想要证明,菲兰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射手,打中康隆肯定是故意为之;而菲兰则要拼命证明自己的枪法平庸,存在着慌乱中误击的可能性。
检方发现,菲兰这位法学教授在射击方面也颇有建树。他是当地枪械俱乐部的成员,并多次参加射击比赛,还得到过步枪项目的金牌。他的手枪比赛成绩没有步枪那么出色,但也拿到过三枚铜牌。
不过,菲兰和他的辩护团队强调,这些比赛成绩都是十年前取得的,而且比赛等级不高,不能说明菲兰的枪法有多么高超。
菲兰还请来了美国司法部的前特别探员、枪械专家柯蒂斯·马绍尔(Curtis Marshall)出庭作证。柯蒂斯告诉陪审团,菲兰的那把史密斯·韦森手枪整体重量轻、扳机长而重、握把小,这种构造会大大降低其在快速连续发射时的准确性。此外,当持枪者情绪激动或紧张的时候,其心率会上升,持枪稳定性也会变差。枪口稍微上下晃动一点,子弹的方向变会发生显著的变化。
(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
最后,柯蒂斯还说:“人们的射击速度比他们观察环境变化和做出决定的速度要快。”也就是说,尽管康隆已经在第一枪到第三枪的过程中从坡底走到了坡顶,但菲兰已经来不及做出终止击发的决定。
到此,案件的事实基本已经厘清,剩下的就是判定案件的性质。双方争论的关键点在于,菲兰开枪时到底是受哪一种情绪的支配——是愤怒,还是恐惧?
检察官倾向于“愤怒”:枪响之前双方的冲突只停留在口头层面,且菲兰很清楚对方没有武器(他在开枪前拨打报警电话时也没有说对方有武器),对他的威胁没有他声称的那么大。因此,菲兰开枪的行为属于“反应过度”。
辩方律师则倾向于“恐惧”:对方非法侵入、步步紧逼,导致菲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手里的枪成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听完双方的总结,法官告诉陪审团,他们可以做出三种选择:谋杀(murder)罪名成立、非预谋杀人(manslaughter,包括激情杀人和过失杀人)罪名成立,或者无罪。
法官还解释道,如果选择无罪,那么陪审团需要认定以下两种观点中的一种:一、菲兰在正当防卫的过程中没有杀人或重伤他人的意图;二、即使有杀人或重伤他人的故意,他的行为仍然属于正当防卫。
最终,在经过六个多小时的讨论后,陪审团一致同意判定菲兰无罪。(至于他们认定的是哪种观点则无从得知。)这位法学教授洗脱了罪名,但其何时能恢复教职仍是未知数。康隆的家庭成员则发表声明说,他们对判决结果感到受伤和失望。
那么,看完案件全过程后,你是同意“愤怒”还是“恐惧”呢?
本文为转载发布,仅代表原作者或原平台态度,不代表我方观点。澳洲印象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或有适当删改。对转载有异议和删稿要求的原著方,可联络 [email protected]
你需要登录后才能评论 登录